狩獵游戲(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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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游戲(23)
紀檢委的人動作很快。
在收到匿名檢舉信的當天下午
就成立了專門的調查組來學校暗訪了解情況。
當然，因為裏面還牽扯到學生，在事情沒確定清楚之前，這次他們比較低調。
錄音筆事件裏牽涉到的三位當事人都被用了別的借口單獨請到紀檢委了解情況。
王主任被帶走之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以為就是接受一個常規調查。
在面對盤問時，顯得十分有自信。
因為歸根究底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導主任，權勢遠遠沒有校長那麽大。
雖然也收家長的賄賂，每逢過年過節都能進賬個小幾十萬之類的，但大多數都是一些實質性的貴重物品，直接打錢的還是少，不多，遠遠沒達到校長那種嚇人的天文數字。
單看銀行流水，基本查不出什麽來，大多都是小筆的，上百萬的基本沒有。
有點危險的，就是井絨這樁事了，他為將事情做得幹凈利落一點，是自己親自動手的，其他大多數都是言語暗示。
那些禮物都是識趣的家長們主動送的，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他從頭到尾都十分清白。
紀檢委將他請來時，用的借口是了解校長平日的一些情況，有沒有以權謀私的情況，並沒有透露真實目的。
反正校長都已經落馬了，副校長還在休產假在家修養，所以教導主任賣起前任上司來顯得毫無壓力。
他交代的十分爽快，提供了許多細節方面的鐵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隔壁的另一個小房間裏
井絨作為事件當事人之一，也被請了過來，她面對的問題就相對棘手了。
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先是一本正經的詢問了她的姓名、年齡、學籍、住址等基本信息後，突然就選擇了單刀直入，問題也比較尖銳：“井絨同學是吧？今天請你過來，是想了解一下基本情況，是這樣的，我們通過一些基本信息查詢到你是這封匿名舉報信的寄件人，錄音筆中教導處主任提到的獎學金，保送名額等相關補償，你都同意了，也簽了保密協議，為什麽還要向我們檢舉呢？”
井絨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些資料。轉交給站在一旁的記錄員，相對於教導主任的坦然，她顯得有一些內向，神情卻十分堅定，同時給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因為我認為，這樣的人，不配做一個老師，他們的心早就被貪欲染臟了，我是特招入學，家庭情況並不好，經濟上也有一些拮據。但教導主任不止一次暗示過我，有關於送禮的一些相關事宜。”
“至於您問的，我為什麽簽保密協議，是因為，合同落實的話，白紙黑字在這擺著，就更能證明一些事實了，他確實是因為害怕校長貪汙受賄的事實曝光之後，擔心自己會受到牽連所以提前找我提出一些條件，進行利益置換以達到封口的最終目的。”
“而我並不害怕事實曝光後會失去保送資格，因為我相信自己，憑自身也能光明正大的考進去，而不是通過一些歪門邪道的方式，靠傷害他人利益的方式為自己牟利。”
“這裏是我這幾個月搜集的一點資料，希望能有一些幫助。”
說到這，她臉上多出一些躊躇與靦腆，“我向您確認一下，這封協議是可以作為證據之一的，對嗎？”
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臉上多出一些讚許：“可以的，井絨同學，你做的非常好。”
他翻了翻那本被整理成冊的資料，發展裏面都是一些相關報道與公告。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原本確定但臨時更改的參賽加分名額，以及獎學金公布欄獲得者的前後對比等等。
小姑娘心很細，資料做了專門的分門別類進行對比，看上去簡潔的同時，十分一目了然。
快速翻閱完之後，負責此事的公職人員相當和顏悅色的讚許道：“這些資料我們會盡快核實的，井絨同學，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今天叫你過來只是做一下簡單的例行詢問，現在情況了解清楚，你可以先回去了。”
井絨便起身了。
她靦腆的笑了笑，鞠了一躬道謝後，方才從桌子後站了起來。
臨走時，那人又鼓勵道：“加油，祖國為有你這樣的人才而自豪。”
井絨楞了楞，回過神來之後，再次道了謝，這次要真心許多，心滿意足，神清氣爽的回去了。
第四十七屆中國女子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半個月後就要在海市舉辦了，只要拿到省一等獎的金牌，就能得到國內最高學府的面試機會，而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是井絨從小到大的最想考進的學校。
上一世她因為風言風語被校園霸淩無心學習，直接錯過了這個機會。
這一次她早早提交了報名表，事情解決之後的第一時間，就開始了備考。
重來一世之後，很多事情在蝴蝶效應下，都做出了改變。
校長因為貪汙受賄入獄，收受的那些天文數字足夠他在牢裏搓磨完餘下的一生。
雖然還活著，但曾經追求的，想要得到的統統都失去了。
性命是保住了，可晚節不保，人們再提起他時，只會說，看啊，那個人就是被豬油蒙了心，拿學生和財閥換金錢，做交易的社會蛀蟲，人渣敗類。
即使呆在監獄裏，這樣的人也處在最底層，永遠都被人看不起，擡不起頭來。
而教導主任也一樣，他收的金額雖然沒有那麽多，但事情曝光之後，無疑是要凍結名下資產進行清算並罰款的。
被剝奪罷免職位後，可能還會坐牢。
當老師，最重要的就是名譽。
有前科記錄的人，就算刑滿出獄，記錄也不會消失掉，貪汙受賄會成為一個汙點，牢牢的刻在他餘下的生命裏。
這樣不愛惜羽毛，被貪欲蒙蔽內心的人，正規的高中和大學，是不會接納這樣的人才的，或許他能憑借豐富的教學經驗去一些小的學校教書，可接下來的這半輩子，也就這樣了。
一眼就能望得到頭。
對於一個愛財如命的人來說沒有比這更殘忍的處罰了。
至於輔導員，作為教導主任在學校的秘密情人，往日裏，憑借自己與主任的關系向來都是趾高氣昂的，沒少得罪人。
教導主任倒臺之後，她的處境想來應該也不會太好，因為人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保護傘失去了，本性一時半會卻很難糾正過來。
有時候只需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會將人得罪徹底。長此以往，下場是很容易預料得到的。
而言楚，據說到現在都沒能醒過來。
他的名字之前就已經斷斷續續的在熱搜上呆了幾天，從昨天到現在，更是一直穩穩的住在榜一沒下來過。
由於之前相關詞條莫名的消息，引起了一片相當大的罵聲與轟動，在諸多官媒紛紛下場之後，app官方迫於壓力，程序員連夜編寫了新的代碼，手動將相關詞條置頂一周。
部分電視臺也緊跟時事，進行了轉播報道。
托那段火爆全網的監控視頻的福，言楚和他爸，在全國徹底出名了。只要是經常在網上沖浪的，大到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小到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就沒有不認識這兩個人的。
都知道神話學院出了一個紈絝子弟，奇葩程度盤點進1818黃金眼都能排進年度十大風雲人物榜。
而他父親言如海，本身就是名氣不小的地產大鱷，網友們通過天眼查發現了兩人的關聯之後，動作迅速的進行了舉報收集證據等一系列相關操作。
官方的動作也非常快，正在出售的樓盤被臨時叫停，而中標後預備開發的合作案也在被取消競標資格後打回。
他名下的那些上市公司，股票從被曝光的時候起就在開始跌，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後，陷入大量拋售無人買入的惡循環，更是幾度跌停。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無法預估的巨額財富從人間蒸發消失。
因為商人賣東西，想要獲得長遠的利益，本身質量過硬是一個前提，但信譽也是很重要的。
俗話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能教出一個不拿人命當回事，什麽事情都想用錢解決的兒子，當爹的人品又會好到哪裏去。
名聲壞了，再救起來，是很難的。
就像謠言傳播久了，範圍廣了之後，就算後續官司打贏了，進行澄清，人們也只會記得一開始傳播甚廣的謠言。
這就是固有刻板印象。
即使人們願意再給他們一個機會，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在更大的醜聞被曝光出來之前，這兩個人，都會被牢牢的釘死在恥辱柱上，作為典型反面教材，頻頻被人提及，反覆鞭屍。
而沈清荷，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就從神話學院退學了。
聽說她不打算再上學了，正急著找新的聯姻對象，短短幾天裏參加了十幾場聯誼晚會。
每次剛有點苗頭，就會被扒出往事的網友們艾特蒸煮進行防爆處理。
來來回回折騰了幾次之後，她也差不多在圈子裏徹底出名了。
別人一看到她，遠遠的就退避開了。
她成為了一個賣不出去的香餑餑。
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得到了報應，為自己犯下的惡果付出代價。
雖然還活著，卻往往比死了更痛苦。
井絨回到學校後，另一頭的審訊室裏。
也剛剛結束談話。
盤問的公職人員因為過程省心心情就很好，臉色全程十分愉悅。
教導主任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等到記錄人員也停下筆。
他拍了拍衣角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就要從長桌上站起來，然而卻被中途叫停了。
盤問他的公職人員接到了同事的電話，擡手將他攔住，臉色逐漸冷凝下來，“抱歉，你現在還不能走。”
“剛剛我們接到通知，匿名檢舉人提交的資料全部屬實，你涉嫌多起受賄案，暗中操控調換參賽名額事實成立，即日起暫時剝奪你的職位，進行短期行政拘留配合調查。”
“你有兩分鐘的時間。可以為自己辯解。”
教導主任霎時神情一震，下意識的就想為自己辯解：“怎麽會...我...沒有啊...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電話那頭統計出一份名單，人數還挺多，三四十個。那邊報一個，這邊也跟著報一個。
教導主任聽著被爆出來的一個個名字，神情逐漸灰暗下來，他頹然地跌坐回桌椅上，看著陽光從高高的窗戶裏漏了進來。
感覺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霧蒙蒙的，就和他接下來的人生一樣。
餘下閑雜人等的人生暫且在此略過不論。
幾天後，井絨成功通過初試，拿到了通往決賽的入場劵，學校的高層也在徹查下進行了一波大換血。
新上任的校長十分認真負責，教導主任也就靠真才實學從別的學校調過來的。
連帶著學校的風氣都變了些，學習的氛圍濃厚許多。
半個月後
第六十七屆CGMO如期到來。
宋缺請了三天假。
和井絨一道踏上了前往海市的高鐵。
競賽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進行。
此時正值深秋。
金黃的楓葉從樹上落下，鋪滿了整條林蔭道，井絨踏著細碎的日光，在心上人含笑的註視下，步伐堅定的一步一步，逐漸邁向自己的夢想。
競賽完美結束，她發揮的很好。
一個星期後。
收分結束。
貼出來的紅榜裏，井絨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第一排，她不出意外的拿到了省一等獎，甚至得分一舉沖進了全國前三，拿到金牌。
競賽的幾位批卷老師裏，就有光華管理學院的老師，金子到哪裏，都是會發光的。
她的光芒並未被淹沒，競賽結束的第二天，井絨就收到了光華管理學院發來的面試邀請函。
出分的第二天
井絨搭上了前往北京市的高鐵。
幸不辱命，面試她發揮的也很好，成功在高考之前，提前拿到了最高學府的入場劵，她的人生，在重置過後，前途一片光明。
走出北京大學的校門後，井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樹蔭下的俊美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身常服，沒有戴眼鏡，白襯衫，牛仔褲，很清爽。
身姿挺拔，氣質高雅，在人群裏相當出眾，短短的幾分鐘裏，上來搭訕要微信的女孩子高達十幾波。
宋缺不勝其煩，索引直接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無形的壁障將他與人群分割出來。
他捧著一本書，站在樹蔭裏，耐心而安靜的，等待著他的小姑娘。
想來她應該已經得償所願了吧，她本來就足夠優秀，來之前又做了完全的準備，成功是必然的事實，宋缺已經提前訂好餐廳，準備了慶賀的禮物。
想到那個梔子花一般純凈的小姑娘，宋缺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揚，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柔和的幾乎都快滴出水來。
井絨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她歡歡喜喜的一路奔跑過來，琥珀色的瞳眸閃閃發光，像是歡快的小鹿，一頭撲進了他懷裏。
宋缺甚至能清楚的聽見她的心滿含喜悅，在胸腔裏劇烈的跳動著。
井絨心結解開之後，經過雙方的努力，在這些天裏，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了實質性的進步，如果說先前是心照不宣，雙向明戀的暧昧期。
那現在就是窗戶紙戳破，好感度突飛猛進後的熱戀期，經過這些天的磨合，他們之間的相處也越發融洽。
井絨現在已經能夠很自然的扯著他的衣擺撒嬌求表揚。
她雙手纜著他的腰，從他懷裏揚起頭來，盡情的分享著自己的喜悅，眼裏有光：“景明！景明！我通過面試了嗚嗚嗚！我好開心！面試的老師還誇我天賦好，說會期待我的入學呢！我真的好開心啊嚶嚶嚶...”
說完，她又將頭埋下去，放在他胸膛上，心滿意足的左右蹭了蹭。
宋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是是是，我們家絨絨最棒了，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你啊，就是缺少自信。”
“在我心裏你最可愛最善良了。”
井絨立刻就感覺自己的心情蹭蹭地又往上升了幾個百分點，她將臉貼在男朋友的胸膛上，仔細的聽他的心跳聲，“真的哦？我不信，你再說一遍。”
宋缺拿她沒辦法，又笑著重覆了一遍。
卻聽見她說：“剛剛最後一句我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好不好啊...”
宋缺無奈的低下頭，就發現她手指扯著他的衣角在小幅度的晃，臉上寫滿了自己也未曾發覺的依賴與期待，滿心滿眼都是他。
這不是撒嬌，又是什麽。
於是他低著聲音，在她的要求下，耐心的重覆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井絨聽夠了，才心滿意足的從他懷裏直起身來，微微退開後，俏皮的伸出手掌，在他身前攤開左右晃了晃，討要該得的禮物：“你給我提前準備的禮物呢！是什麽是什麽？我那天都看到了！還有大餐，你訂餐廳我也看到了，快帶我去吃，不可以耍賴哦！”
宋缺笑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知道了，我的大小姐。”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深藍色的心形小禮盒，放進了她的手心裏。
井絨開開心心的打開一看，發現是一條纖細小巧的鉑金項鏈，正中處，墜著一顆小小的被雕刻成四葉草形狀的綠寶石。
她不由楞住了，眼眶有點紅。
宋缺嘆了口氣，從她手上接過項鏈，細致的撩起她頸邊散落的長發，為她戴上了。
“怎麽又哭了，我們不是說好了，那些苦難與傷痛，都過去了。你的未來，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井絨紅著眼睛，擡眸看他：“過去與否我早就不在意了，只是之前，從來都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感受，所以覺得現在很好。”
說完，她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問道：“我的美好未來裏，也會有你的存在嗎？”
宋缺突然便覺得這樣就很好。
即使這不過是一本書裏回溯的過去。
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執念已經接近圓滿，等到幾個月後，書本畫下完美的句點，這個幻境就會停留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永遠關閉，這裏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虛無的。
可他依然願意為了她永遠留在這裏。
左右，過去的他與未來的他，已經對換了身份，宋家的族長有一個就夠了。
於是他笑著應道：“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井絨沒說話，低下頭伸手緊緊抱住了他。
可我舍不得。
你的未來一片光明，我又怎麽忍心將你留在這裏呢。
她為了覆仇，早早的便將靈魂出售了，就算現在消去執念，得以圓滿，可神魂裏刻下的契約依舊存在。
等到執念圓滿，她就該去履行自己的約定了。
井絨清楚的知道自己沒資格奢望愛情，可她依然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這樣，在往後無盡的時間長河裏，她也能抱著這些美好的記憶支撐下去。
只是離幻境關閉前，還有一點點時間。
在此之前，就讓她再貪戀一會兒罷，就一會會。
等到時間到了，她就送他離開。
她對自己這樣說。
在男人的回抱裏，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兩個月後，那一天如期而至。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秋末的陽光並不熱烈，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兩人彼時正在山上踏青，攤開的寬大的野餐布上擺滿了各色食物，井絨懶洋洋的躺在宋缺腿上，任由他為自己梳理長發。
幻境即將關閉的時候，宋缺沒動，假裝自己毫不知情，他手上拿著一個大大的絨線織成的雨傘發卡，按照她平日裏的習慣，別在了她左側的頭發上。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問：“景明，你以後會一直記得我嗎？”
宋缺毫不遲疑：“當然，我從不說假話，我會一直陪你的，不曾離開，何談忘記。”
井絨彎了彎眉眼，心滿意足的笑了笑：“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謝謝你，這段日子我很開心。”
宋缺心頭突然浮現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井絨突然湊上前來，親了他一下。
在他楞住的空檔裏，心口暗金色的書頁發出了簌簌的翻頁聲。
宋缺再想要掙紮，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井絨是書靈，在這個書本構建的世界裏，她就是世界的主宰，不過心念一動，正在悄無聲息的迅速關閉的幻境，便撕開了道口子。
書本翻到了最後一頁。
原本的末尾處，添上了一句話。
故事完成之後，小王子將那朵玫瑰送回來花園裏。
因為她舍不得，留他一個人在這孤獨的星球上枯萎。
全文完。
她下半張臉在笑，眼裏卻寫滿了悲傷：“那我們說定了，你要一直一直記得我哦。”
下一瞬，宋缺的意識被徹底排斥出去，他回到了現實，站在了來時的那個路口旁。
龐大的鬼蜮徹底消失不見。
天眼下，是一片虛無。
他不由自主地撫上心口，那裏，像是失去了某種珍貴的寶物，空蕩的。
沈默良久後，悶悶的應了一句好。
鳳微書局裏
謝知微撐著額頭，看著沙漏裏鋪滿的白色細沙，憂愁的嘆了口氣。
小姑娘心眼太實誠也不好啊。
怎麽辦，她不想做這個惡人啊。
要不，就收一點利息，意思意思好了。
懸在屋檐下的風鈴簌簌作響。
謝知微再擡頭時，發現來還債的人已經到了。
回來惹。
不是刀不是刀。
怕你們看得一頭霧水。
我多嘴解釋一下下。
本來故事翻篇之後，在正常的輪回裏可以正常延續的，就相當於另外一個結局的平行世界。
但是開頭，絨妹將自己的靈魂賣掉了。
所以當故事的走到她死去之前的節點時就會戛然而止。
如果她執念沒消，就會重新開始新的輪回，消了，她就會去履行自己的約定了。因為是一早就約定好的。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很多東西，比如守諾，比如宋缺，都遠遠比她自己要重要的多。
然而我是親媽，所以還有正式完結的下一章。
這兩天太忙了嗚嗚嗚。晚上還有一更
順帶悄咪咪問一句，你們要看，告白的番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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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因為裏面還牽扯到學生，在事情沒確定清楚之前，這次他們比較低調。
錄音筆事件裏牽涉到的三位當事人都被用了別的借口單獨請到紀檢委了解情況。
王主任被帶走之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以為就是接受一個常規調查。
在面對盤問時，顯得十分有自信。
因為歸根究底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導主任，權勢遠遠沒有校長那麽大。
雖然也收家長的賄賂，每逢過年過節都能進賬個小幾十萬之類的，但大多數都是一些實質性的貴重物品，直接打錢的還是少，不多，遠遠沒達到校長那種嚇人的天文數字。
單看銀行流水，基本查不出什麽來，大多都是小筆的，上百萬的基本沒有。
有點危險的，就是井絨這樁事了，他為將事情做得幹凈利落一點，是自己親自動手的，其他大多數都是言語暗示。
那些禮物都是識趣的家長們主動送的，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他從頭到尾都十分清白。
紀檢委將他請來時，用的借口是了解校長平日的一些情況，有沒有以權謀私的情況，並沒有透露真實目的。
反正校長都已經落馬了，副校長還在休產假在家修養，所以教導主任賣起前任上司來顯得毫無壓力。
他交代的十分爽快，提供了許多細節方面的鐵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隔壁的另一個小房間裏
井絨作為事件當事人之一，也被請了過來，她面對的問題就相對棘手了。
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先是一本正經的詢問了她的姓名、年齡、學籍、住址等基本信息後，突然就選擇了單刀直入，問題也比較尖銳：“井絨同學是吧？今天請你過來，是想了解一下基本情況，是這樣的，我們通過一些基本信息查詢到你是這封匿名舉報信的寄件人，錄音筆中教導處主任提到的獎學金，保送名額等相關補償，你都同意了，也簽了保密協議，為什麽還要向我們檢舉呢？”
井絨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些資料。轉交給站在一旁的記錄員，相對於教導主任的坦然，她顯得有一些內向，神情卻十分堅定，同時給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因為我認為，這樣的人，不配做一個老師，他們的心早就被貪欲染臟了，我是特招入學，家庭情況並不好，經濟上也有一些拮據。但教導主任不止一次暗示過我，有關於送禮的一些相關事宜。”
“至於您問的，我為什麽簽保密協議，是因為，合同落實的話，白紙黑字在這擺著，就更能證明一些事實了，他確實是因為害怕校長貪汙受賄的事實曝光之後，擔心自己會受到牽連所以提前找我提出一些條件，進行利益置換以達到封口的最終目的。”
“而我並不害怕事實曝光後會失去保送資格，因為我相信自己，憑自身也能光明正大的考進去，而不是通過一些歪門邪道的方式，靠傷害他人利益的方式為自己牟利。”
“這裏是我這幾個月搜集的一點資料，希望能有一些幫助。”
說到這，她臉上多出一些躊躇與靦腆，“我向您確認一下，這封協議是可以作為證據之一的，對嗎？”
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臉上多出一些讚許：“可以的，井絨同學，你做的非常好。”
他翻了翻那本被整理成冊的資料，發展裏面都是一些相關報道與公告。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原本確定但臨時更改的參賽加分名額，以及獎學金公布欄獲得者的前後對比等等。
小姑娘心很細，資料做了專門的分門別類進行對比，看上去簡潔的同時，十分一目了然。
快速翻閱完之後，負責此事的公職人員相當和顏悅色的讚許道：“這些資料我們會盡快核實的，井絨同學，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今天叫你過來只是做一下簡單的例行詢問，現在情況了解清楚，你可以先回去了。”
井絨便起身了。
她靦腆的笑了笑，鞠了一躬道謝後，方才從桌子後站了起來。
臨走時，那人又鼓勵道：“加油，祖國為有你這樣的人才而自豪。”
井絨楞了楞，回過神來之後，再次道了謝，這次要真心許多，心滿意足，神清氣爽的回去了。
第四十七屆中國女子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半個月後就要在海市舉辦了，只要拿到省一等獎的金牌，就能得到國內最高學府的面試機會，而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是井絨從小到大的最想考進的學校。
上一世她因為風言風語被校園霸淩無心學習，直接錯過了這個機會。
這一次她早早提交了報名表，事情解決之後的第一時間，就開始了備考。
重來一世之後，很多事情在蝴蝶效應下，都做出了改變。
校長因為貪汙受賄入獄，收受的那些天文數字足夠他在牢裏搓磨完餘下的一生。
雖然還活著，但曾經追求的，想要得到的統統都失去了。
性命是保住了，可晚節不保，人們再提起他時，只會說，看啊，那個人就是被豬油蒙了心，拿學生和財閥換金錢，做交易的社會蛀蟲，人渣敗類。
即使呆在監獄裏，這樣的人也處在最底層，永遠都被人看不起，擡不起頭來。
而教導主任也一樣，他收的金額雖然沒有那麽多，但事情曝光之後，無疑是要凍結名下資產進行清算並罰款的。
被剝奪罷免職位後，可能還會坐牢。
當老師，最重要的就是名譽。
有前科記錄的人，就算刑滿出獄，記錄也不會消失掉，貪汙受賄會成為一個汙點，牢牢的刻在他餘下的生命裏。
這樣不愛惜羽毛，被貪欲蒙蔽內心的人，正規的高中和大學，是不會接納這樣的人才的，或許他能憑借豐富的教學經驗去一些小的學校教書，可接下來的這半輩子，也就這樣了。
一眼就能望得到頭。
對於一個愛財如命的人來說沒有比這更殘忍的處罰了。
至於輔導員，作為教導主任在學校的秘密情人，往日裏，憑借自己與主任的關系向來都是趾高氣昂的，沒少得罪人。
教導主任倒臺之後，她的處境想來應該也不會太好，因為人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保護傘失去了，本性一時半會卻很難糾正過來。
有時候只需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會將人得罪徹底。長此以往，下場是很容易預料得到的。
而言楚，據說到現在都沒能醒過來。
他的名字之前就已經斷斷續續的在熱搜上呆了幾天，從昨天到現在，更是一直穩穩的住在榜一沒下來過。
由於之前相關詞條莫名的消息，引起了一片相當大的罵聲與轟動，在諸多官媒紛紛下場之後，app官方迫於壓力，程序員連夜編寫了新的代碼，手動將相關詞條置頂一周。
部分電視臺也緊跟時事，進行了轉播報道。
托那段火爆全網的監控視頻的福，言楚和他爸，在全國徹底出名了。只要是經常在網上沖浪的，大到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小到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就沒有不認識這兩個人的。
都知道神話學院出了一個紈絝子弟，奇葩程度盤點進1818黃金眼都能排進年度十大風雲人物榜。
而他父親言如海，本身就是名氣不小的地產大鱷，網友們通過天眼查發現了兩人的關聯之後，動作迅速的進行了舉報收集證據等一系列相關操作。
官方的動作也非常快，正在出售的樓盤被臨時叫停，而中標後預備開發的合作案也在被取消競標資格後打回。
他名下的那些上市公司，股票從被曝光的時候起就在開始跌，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後，陷入大量拋售無人買入的惡循環，更是幾度跌停。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無法預估的巨額財富從人間蒸發消失。
因為商人賣東西，想要獲得長遠的利益，本身質量過硬是一個前提，但信譽也是很重要的。
俗話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能教出一個不拿人命當回事，什麽事情都想用錢解決的兒子，當爹的人品又會好到哪裏去。
名聲壞了，再救起來，是很難的。
就像謠言傳播久了，範圍廣了之後，就算後續官司打贏了，進行澄清，人們也只會記得一開始傳播甚廣的謠言。
這就是固有刻板印象。
即使人們願意再給他們一個機會，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在更大的醜聞被曝光出來之前，這兩個人，都會被牢牢的釘死在恥辱柱上，作為典型反面教材，頻頻被人提及，反覆鞭屍。
而沈清荷，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就從神話學院退學了。
聽說她不打算再上學了，正急著找新的聯姻對象，短短幾天裏參加了十幾場聯誼晚會。
每次剛有點苗頭，就會被扒出往事的網友們艾特蒸煮進行防爆處理。
來來回回折騰了幾次之後，她也差不多在圈子裏徹底出名了。
別人一看到她，遠遠的就退避開了。
她成為了一個賣不出去的香餑餑。
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得到了報應，為自己犯下的惡果付出代價。
雖然還活著，卻往往比死了更痛苦。
井絨回到學校後，另一頭的審訊室裏。
也剛剛結束談話。
盤問的公職人員因為過程省心心情就很好，臉色全程十分愉悅。
教導主任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等到記錄人員也停下筆。
他拍了拍衣角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就要從長桌上站起來，然而卻被中途叫停了。
盤問他的公職人員接到了同事的電話，擡手將他攔住，臉色逐漸冷凝下來，“抱歉，你現在還不能走。”
“剛剛我們接到通知，匿名檢舉人提交的資料全部屬實，你涉嫌多起受賄案，暗中操控調換參賽名額事實成立，即日起暫時剝奪你的職位，進行短期行政拘留配合調查。”
“你有兩分鐘的時間。可以為自己辯解。”
教導主任霎時神情一震，下意識的就想為自己辯解：“怎麽會...我...沒有啊...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電話那頭統計出一份名單，人數還挺多，三四十個。那邊報一個，這邊也跟著報一個。
教導主任聽著被爆出來的一個個名字，神情逐漸灰暗下來，他頹然地跌坐回桌椅上，看著陽光從高高的窗戶裏漏了進來。
感覺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霧蒙蒙的，就和他接下來的人生一樣。
餘下閑雜人等的人生暫且在此略過不論。
幾天後，井絨成功通過初試，拿到了通往決賽的入場劵，學校的高層也在徹查下進行了一波大換血。
新上任的校長十分認真負責，教導主任也就靠真才實學從別的學校調過來的。
連帶著學校的風氣都變了些，學習的氛圍濃厚許多。
半個月後
第六十七屆CGMO如期到來。
宋缺請了三天假。
和井絨一道踏上了前往海市的高鐵。
競賽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進行。
此時正值深秋。
金黃的楓葉從樹上落下，鋪滿了整條林蔭道，井絨踏著細碎的日光，在心上人含笑的註視下，步伐堅定的一步一步，逐漸邁向自己的夢想。
競賽完美結束，她發揮的很好。
一個星期後。
收分結束。
貼出來的紅榜裏，井絨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第一排，她不出意外的拿到了省一等獎，甚至得分一舉沖進了全國前三，拿到金牌。
競賽的幾位批卷老師裏，就有光華管理學院的老師，金子到哪裏，都是會發光的。
她的光芒並未被淹沒，競賽結束的第二天，井絨就收到了光華管理學院發來的面試邀請函。
出分的第二天
井絨搭上了前往北京市的高鐵。
幸不辱命，面試她發揮的也很好，成功在高考之前，提前拿到了最高學府的入場劵，她的人生，在重置過後，前途一片光明。
走出北京大學的校門後，井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樹蔭下的俊美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身常服，沒有戴眼鏡，白襯衫，牛仔褲，很清爽。
身姿挺拔，氣質高雅，在人群裏相當出眾，短短的幾分鐘裏，上來搭訕要微信的女孩子高達十幾波。
宋缺不勝其煩，索引直接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無形的壁障將他與人群分割出來。
他捧著一本書，站在樹蔭裏，耐心而安靜的，等待著他的小姑娘。
想來她應該已經得償所願了吧，她本來就足夠優秀，來之前又做了完全的準備，成功是必然的事實，宋缺已經提前訂好餐廳，準備了慶賀的禮物。
想到那個梔子花一般純凈的小姑娘，宋缺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揚，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柔和的幾乎都快滴出水來。
井絨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她歡歡喜喜的一路奔跑過來，琥珀色的瞳眸閃閃發光，像是歡快的小鹿，一頭撲進了他懷裏。
宋缺甚至能清楚的聽見她的心滿含喜悅，在胸腔裏劇烈的跳動著。
井絨心結解開之後，經過雙方的努力，在這些天裏，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了實質性的進步，如果說先前是心照不宣，雙向明戀的暧昧期。
那現在就是窗戶紙戳破，好感度突飛猛進後的熱戀期，經過這些天的磨合，他們之間的相處也越發融洽。
井絨現在已經能夠很自然的扯著他的衣擺撒嬌求表揚。
她雙手纜著他的腰，從他懷裏揚起頭來，盡情的分享著自己的喜悅，眼裏有光：“景明！景明！我通過面試了嗚嗚嗚！我好開心！面試的老師還誇我天賦好，說會期待我的入學呢！我真的好開心啊嚶嚶嚶...”
說完，她又將頭埋下去，放在他胸膛上，心滿意足的左右蹭了蹭。
宋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是是是，我們家絨絨最棒了，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你啊，就是缺少自信。”
“在我心裏你最可愛最善良了。”
井絨立刻就感覺自己的心情蹭蹭地又往上升了幾個百分點，她將臉貼在男朋友的胸膛上，仔細的聽他的心跳聲，“真的哦？我不信，你再說一遍。”
宋缺拿她沒辦法，又笑著重覆了一遍。
卻聽見她說：“剛剛最後一句我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好不好啊...”
宋缺無奈的低下頭，就發現她手指扯著他的衣角在小幅度的晃，臉上寫滿了自己也未曾發覺的依賴與期待，滿心滿眼都是他。
這不是撒嬌，又是什麽。
於是他低著聲音，在她的要求下，耐心的重覆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井絨聽夠了，才心滿意足的從他懷裏直起身來，微微退開後，俏皮的伸出手掌，在他身前攤開左右晃了晃，討要該得的禮物：“你給我提前準備的禮物呢！是什麽是什麽？我那天都看到了！還有大餐，你訂餐廳我也看到了，快帶我去吃，不可以耍賴哦！”
宋缺笑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知道了，我的大小姐。”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深藍色的心形小禮盒，放進了她的手心裏。
井絨開開心心的打開一看，發現是一條纖細小巧的鉑金項鏈，正中處，墜著一顆小小的被雕刻成四葉草形狀的綠寶石。
她不由楞住了，眼眶有點紅。
宋缺嘆了口氣，從她手上接過項鏈，細致的撩起她頸邊散落的長發，為她戴上了。
“怎麽又哭了，我們不是說好了，那些苦難與傷痛，都過去了。你的未來，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井絨紅著眼睛，擡眸看他：“過去與否我早就不在意了，只是之前，從來都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感受，所以覺得現在很好。”
說完，她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問道：“我的美好未來裏，也會有你的存在嗎？”
宋缺突然便覺得這樣就很好。
即使這不過是一本書裏回溯的過去。
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執念已經接近圓滿，等到幾個月後，書本畫下完美的句點，這個幻境就會停留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永遠關閉，這裏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虛無的。
可他依然願意為了她永遠留在這裏。
左右，過去的他與未來的他，已經對換了身份，宋家的族長有一個就夠了。
於是他笑著應道：“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井絨沒說話，低下頭伸手緊緊抱住了他。
可我舍不得。
你的未來一片光明，我又怎麽忍心將你留在這裏呢。
她為了覆仇，早早的便將靈魂出售了，就算現在消去執念，得以圓滿，可神魂裏刻下的契約依舊存在。
等到執念圓滿，她就該去履行自己的約定了。
井絨清楚的知道自己沒資格奢望愛情，可她依然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這樣，在往後無盡的時間長河裏，她也能抱著這些美好的記憶支撐下去。
只是離幻境關閉前，還有一點點時間。
在此之前，就讓她再貪戀一會兒罷，就一會會。
等到時間到了，她就送他離開。
她對自己這樣說。
在男人的回抱裏，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兩個月後，那一天如期而至。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秋末的陽光並不熱烈，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兩人彼時正在山上踏青，攤開的寬大的野餐布上擺滿了各色食物，井絨懶洋洋的躺在宋缺腿上，任由他為自己梳理長發。
幻境即將關閉的時候，宋缺沒動，假裝自己毫不知情，他手上拿著一個大大的絨線織成的雨傘發卡，按照她平日裏的習慣，別在了她左側的頭發上。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問：“景明，你以後會一直記得我嗎？”
宋缺毫不遲疑：“當然，我從不說假話，我會一直陪你的，不曾離開，何談忘記。”
井絨彎了彎眉眼，心滿意足的笑了笑：“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謝謝你，這段日子我很開心。”
宋缺心頭突然浮現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井絨突然湊上前來，親了他一下。
在他楞住的空檔裏，心口暗金色的書頁發出了簌簌的翻頁聲。
宋缺再想要掙紮，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井絨是書靈，在這個書本構建的世界裏，她就是世界的主宰，不過心念一動，正在悄無聲息的迅速關閉的幻境，便撕開了道口子。
書本翻到了最後一頁。
原本的末尾處，添上了一句話。
故事完成之後，小王子將那朵玫瑰送回來花園裏。
因為她舍不得，留他一個人在這孤獨的星球上枯萎。
全文完。
她下半張臉在笑，眼裏卻寫滿了悲傷：“那我們說定了，你要一直一直記得我哦。”
下一瞬，宋缺的意識被徹底排斥出去，他回到了現實，站在了來時的那個路口旁。
龐大的鬼蜮徹底消失不見。
天眼下，是一片虛無。
他不由自主地撫上心口，那裏，像是失去了某種珍貴的寶物，空蕩的。
沈默良久後，悶悶的應了一句好。
鳳微書局裏
謝知微撐著額頭，看著沙漏裏鋪滿的白色細沙，憂愁的嘆了口氣。
小姑娘心眼太實誠也不好啊。
怎麽辦，她不想做這個惡人啊。
要不，就收一點利息，意思意思好了。
懸在屋檐下的風鈴簌簌作響。
謝知微再擡頭時，發現來還債的人已經到了。
回來惹。
不是刀不是刀。
怕你們看得一頭霧水。
我多嘴解釋一下下。
本來故事翻篇之後，在正常的輪回裏可以正常延續的，就相當於另外一個結局的平行世界。
但是開頭，絨妹將自己的靈魂賣掉了。
所以當故事的走到她死去之前的節點時就會戛然而止。
如果她執念沒消，就會重新開始新的輪回，消了，她就會去履行自己的約定了。因為是一早就約定好的。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很多東西，比如守諾，比如宋缺，都遠遠比她自己要重要的多。
然而我是親媽，所以還有正式完結的下一章。
這兩天太忙了嗚嗚嗚。晚上還有一更
順帶悄咪咪問一句，你們要看，告白的番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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